近年常用毛笔写字。我不懂书法,只是光屁股撵贼——胆大不怕害臊。或者,我觉得会用毛笔写字应是一个诗人必备的能力。常写,有时就琢磨着怎样写好,怎样能尽量地对得起观众。于是读了大量的名帖,也读当下书法名家的作品。读着读着,发现装扮成书法家的人大大多于真书法家。比装扮成诗人的人还多。有些书法家我看就是个优秀的印刷工,有技术,没创造。
诗人王燕生先生去世,有近二百人自发自愿地去殡仪馆给王先生送行。王先生百日追思会亦有百人主动前来。我欣慰,大家不仅是对王燕生先生的热爱,还有对诗人、诗歌的热爱与尊重。一个对诗人、诗歌尊重的民族是有文明前景的民族。
有人说:诗人爱扎堆儿,盖因数量少。我觉得此言欠虑。诗人见面三言两语便如故交,是诗人心底干净,至少是诗人见诗人时是如此。我这般说,并不是说不是诗人就不干净,此概念是不可偷换的。
这些年诗人的数量增多且质量普遍提高,其中因素诸多,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诗人起点高了,从认识到心灵更纯净了。
一位希腊的哲学家说:有花儿开的地方就会有诗人。那么,现在的生活已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诗人呢?百步之内应有一二吧。
读《曹刿论战》,为曹刿幸福着。为臣为将者,能被君主、决策者信任,而且君主放弃自己的主张,对臣属言听计从,不易。历史上这样的事儿,有,但都没有曹先生幸福指数这么高。还有一个幸福指数高的是诸葛亮,刘备也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一次没听,就遭到“火烧连营”,羞死白帝城。刘备是糊涂一时啊。
人都有糊涂一时的时候,但有些关键时刻的糊涂会致命。尤其在用人,关键位置的关键人,能决定全局成败。
说到三国,就想到一个人——马谡。这个马秀才,比曹刿先生小六百多岁。马秀才自称饱读诗书、韬略满腹,天文地理、兵书战策无所不晓,请命去守街亭,他用课本里的高谈阔论去解决具体问题,结果把街亭丢了,导致蜀军大溃败。我觉得马谡是“应试教育”的优等生,可以夸夸其谈,办起事来就水裆尿裤。
决策者旗下战将若是曹刿,其幸莫大焉。如果旗下是马谡,那还要找诸葛亮学学怎样摆空城计弄险。
读钟嵘的《诗品》,对一段话感受颇深:“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照烛三才,辉映万有,灵祗待之以致飨,幽微籍之以昭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窃以为,此乃全书立论之基石也。
诗,一定要有“气”。我对一首诗的判断首先看其是否是气韵贯通,气势灵动;然后再看其气之落脚处以及方向,至于温婉或磅礴则属诗人个体特征。
“气”是诗人外化的情感,“气”要动,动才是创造,诗人气动,才能让天地、鬼神动。当然,气与动要匹配得当,匹配得当,就是叙事与抒情的平衡,是词语在表达现场隐身而彰显趣味与意味。
外表的建筑无论多美,没有内在的诗人自己的感情贯穿,也是豆腐渣工程。
《春秋三传》中,我不喜欢《公羊传》。
《公羊传》看来看去,像是几个人在做一篇命题作文,或者是开一个庸俗的作品研讨会,如果这几个人不是围绕着《左传》去说,我是一定看不完的。认真地说,《左传》也并不客观,也不可能客观,像《史记》一样有着作者的主观色彩。如果把《左传》改成《左丘明中短篇小说集》,那么,《公羊传》就是几个在研讨会上看红包说话的评论家和编辑。
迎合、甜腻、穿凿附会、主观随意是《公羊传》的特点,尽管这老几个是举着天下大一统的大旗,但,我觉得旗下的阴影里藏着他们想要得到的功名利禄。
自己获利而遗祸后人,导致以讹传讹,罪莫大焉。好在这老几位评述的是《左传》。
呜呼,这部《公羊传》曾是汉代国立大学的教材。
若是其他一些几近垃圾的文字也有几位名嘴、名家口吐莲花地“微言大义”一番,当时明眼的人看了是踩着了狗屎,后来智慧的人看了就要不断地吃苍蝇,骂祖宗了。
名嘴,重要的是要管住嘴。我们曾经的教材里不少“名篇”,误导了几代人。
我很喜欢曾国藩的一句话:“未来不迎,当下不杂,既德不恶。”希望“名嘴”们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