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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和金钱
2018-07-26 09:16:00  来源:检察日报

  既富且美,挺让人向往。

  张爱玲在《小团圆》中,写幼时的盛九莉听余妈念宝卷,觉得自己既不会去地狱,却也不想上天堂,她想的是“要无穷无尽一次次投胎,过各种各样的生活,总也有时候是美貌阔气的”。

  美貌阔气,很容易让人有底气,而不必为着一点恋慕,鼓着辛酸的勇气。

  不必像简爱一样在爱人面前宣告“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其实,在罗彻斯特眼中,身量娇小的简,是颇为可爱的。爱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人本身的吸引,光凭着精神吸引,难道不是更为虚妄?

  脱离了肉身,只讲灵魂,难免不会发展成电影《HER》中一样,一个人选择与电脑操作系统谈恋爱,那岂不是一件更加孤独可悲的事?

  当然,许多有情人表示了对女性外在容貌衰退的不在乎。许多人喜欢叶芝的那首诗《当你老了》,特别是其中的一段:“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和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这一段堪与杜拉斯《情人》的那个著名的开头媲美:“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这两位如此深情,难道不是因为年轻时曾经的求而不得?我以为,求而不得或许才是让他们从年轻爱慕至老的最重要的原因。

  我们总是觉得,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一旦抓在手里,我们又会另有所求,而且追求的劲头丝毫不减。

  不容置疑,美丽是容易获得爱慕的,虽然不能保证爱慕终身。顾维钧的第三位夫人黄蕙兰曾被称作“远东最美丽的珍珠”,在《没有不散的筵席——顾维钧夫人回忆录》中,她自称顾维钧在没有看到她本人之前,看到她的照片即爱上了她。

  黄蕙兰不仅美丽,而且富有。她是爪哇华侨首富“糖王”黄仲涵的爱女,“还不到3岁时,妈妈将带有一颗80克拉钻石的金项链围在我的脖颈上。它和我的拳头一样大……人们常和妈妈开玩笑,说她买钻石论公斤而不是用克拉计算。”注意,钻石是80克拉而不是8克拉,其他的奢华还可以在书中慢慢寻找。

  不过,即便这样,黄蕙兰还是没有能够做到“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其中的一点原因,倒似乎是财富影响了她与丈夫的关系。

  当丈夫建议“我希望你除了我买给你的饰物外什么也不戴”,黄蕙兰的反应是“我真是目瞪口呆。我所戴的珠宝是妈妈为我挑选而爸爸买给我的。而我丈夫却希望我把它抛开一边,只戴他买得起的送给我的首饰。这种想法刺伤了我”。

  她坚持用父亲的钱买汽车珠宝,并且对丈夫说,这样做在外交上也是对的,这会提醒别人“我们来自有权受到重视的国家”。书中写道:“我丈夫没有说话,他也许正像托尔斯泰小说中的主角,逐渐承认他娶了一个有个性的人为妻的现实。”从此,两个人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

  谁也不能简单地说,是财富影响了黄蕙兰的幸福。没有财富的人这样说,难免会让人觉得是酸葡萄心理,所以我们需要谨慎地发言。两个人关系走到破裂,必然存在许多因素。不过就拥有财富而言,财富导致的向心力或许和离心力一样大。有钱可以任性,这样的自由难以掌控。

  所以,这世间,既富且美的人不是没有,却并非一定能够得到幸福。想通这一点,贫穷且相貌平平的人是不是会得到一些安慰?

  编辑:黄韵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