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袋饼干撬开“金口”
2018-06-22 15:10:00  来源:检察日报

  那是1987年,我刚进入检察院工作。院里立案查处了一起国企主要负责人贪污、受贿的大案。因为涉案人员较多,临时从院办公室调我和公诉科一位大姐询问证人。

  涉案企业规模不是很大,但其商品品牌享誉全国。企业老总是军人出身,阅历丰富,工作出色,荣誉等身。交代贪贿事实后,他却说不清赃款下落。追赃乃查办贪贿案件的关键环节。赃款还是主要物证,这些都对定罪量刑十分重要。

  我们传唤嫌疑人妻子,她只知道少部分赃物,对丈夫受贿的赃款一无所知。但从交谈中,我们得知他们的亲属中,嫌疑人与妻侄女来往甚密,妻侄女几乎包揽了嫌疑人家的大小家务。

  我们又传唤嫌疑人的妻侄女来院。她是一位典型的江南水乡俏妹子,一副娇小玲珑的可人模样,怪不得她在嫌疑人家备受宠爱。案件承办人交代完法律规定,循循善诱,不见效果,便吹胡子瞪眼睛,可这俏妹子的脸庞先是通红,继而蜡黄,最后她干脆紧咬嘴唇,一言不发。任凭办案人暴跳如雷,怒发冲冠,她也只是嘤嘤啜泣,就是不开金口。

  承办人不愧是老侦察兵出身,一招不灵,又出新招。押解戴着锃亮手铐的嫌疑人从门外走过,故意让她看到,又让嫌疑人妻子走过,查看其侄女的心理变化。没想到,这一步一步的棋,皆未触动她的心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嫌疑人妻侄女对送来的饭菜看都不看,只是在我和公诉大姐的劝说下,喝了少量的开水,不过她仍旧一言不发。

  古有千金难买一笑,今有万劝不开金口。

  等到我一人看护她的时候,便跟她说起江南水乡之美,问她家里都有何人,是否想家,她尽管不接话,眼泪却瞬间流下面颊。我趁机给她倒了杯水,她一饮而尽。我问她饿吗,她微微点了下头。我回办公室,拿了半袋饼干给她。她立刻泡水吞下几块。吃完了,她终于朝我微微笑了笑,可能是感激吧。我趁机告诉她:“你姑父、姑母都已经交代了赃款在你家放着,你干吗还顶着呢?”

  “真的都说了?”她小声问,又自言自语说,“明明是在他自己家嘛。”我点点头,她也点点头。听到外面有人走动,她将剩下的饼干塞到身后,拿起纸笔,写了“姑家过道地面砖下”给我看,转眼又将纸片揉成团,吞了。

  我将获取的重要信息迅速报告了办案组长,近10万元的赃款马上被起获,案子也很快就结了。

  在案件总结表彰会上,院领导对办案组的侦查谋略大加赞扬。同时也指出,我们内部也存在隐患,是谁偷偷给涉案证人送的饼干?你有何企图?要尽快向组织讲清楚,一旦查明,严肃处理。

  本来我还在为自己做了点贡献而窃喜呢,领导一说查饼干的来历,直把我吓得大气不敢出了。权衡再三,我还是去向头儿“自首”了,但没有提我是如何靠着这袋饼干获取线索的。不过就在检察长正要开会研究给予我处分的时候,办案组长将我如何取得了证人信任,如何让证人开口等细节作了汇报。检察长虽然依然阴着脸,但是沉默了片刻说:“那就让小王将功补过吧。”

  (作者单位:山东省临朐县人民检察院)

  编辑:黄韵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