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军粮供应渠道

  军粮，是指供应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的军官、文职干部、士兵等的粮食、食油。

  军队是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重要力量。军粮是维持其生活稳定，提高战斗力的保障。直接给军队供应粮食的是直属各地粮食部门的军粮供应站。

  每年，国家会按粮食定量标准给每个部队发放"储值"满一定指标的电子军粮卡，卡上的信息全国联网。部队后勤人员拿着军粮卡即可到各地的军粮供应站刷卡购粮。购多少粮，就从联网数据上扣掉多少指标。

  各地的军粮供应站按市场价收购粮食，然而供应给部队的粮食价格却远低于市场价。为了不让粮食部门亏本且能正常运营，国家实行军粮差价补贴。

  假设小麦的市场均价为每公斤4元，军粮供应站按规定收取部队的价格是每公斤1元，就形成了3元的差额，由军粮供应站先行垫付。国家考虑到军粮供应站的运营成本和各地区年度市场价，在结算时加上部队已支付的每公斤1元，小麦价格会高于每公斤4元，达到每公斤4.6元。军粮供应站扣除运营成本后，往往每公斤小麦能形成0.5元左右的利润，多出的这部分利润就是给军粮供应站的"奖励"。

  军粮差价补贴的拨付有着严格的流程，自2003年开始实行国库直拨的方式。即从国家粮食局单独账户中直接将军粮差价补贴款拨付到省级军粮管理部门的军粮差价补贴款专户中。

  只有部队拿卡来买粮食，对应的补贴款才会从军粮财务专户划到地方粮食部门的户头上。因此，地方粮食部门欢迎本地部队多来持卡购粮，让他们能拿到国家的"奖励"。

  自1994年4月，国家贸易部、财政部、解放军后勤总部、国家粮食储备局联合发布《军粮供应与管理办法》以来，我国的军粮供应政策一直未变，每年下发的军粮指标和预支的补贴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只增不减。而现实中，有些部队规模较大，生产设施完备，有自己的农场，能自己自足，就会出现结余军粮指标。按规定，军粮卡中结余的军粮指标应予上交。

  富足充裕的购粮指标、差价奖励补贴是国家保障军粮供应，保证军队稳定，提升战力的举措，却被"有心人"利用，钻了军粮补贴政策的"漏"。

没有实物的"交易"

  50多岁的周泉根，是个瘦瘦黑黑的苏州小老头，做过藤椅加工，厂房租赁等生意。2010年，在外省某部队附近开了个小商店，卖卖日常用品。他常听来买东西的部队后勤人员提及军粮指标结余的事，有心询问了操作流程后，起了歪心思。

  周泉根虽然是小学文化，但做了多年生意，一碰上赚钱的事儿，脑子转得飞快。他敏锐地嗅出了军粮差价补贴里的漏洞："只要卡上的数据扣了，粮食部门的补贴款就到手了。我只需提供卡，粮食部门的人拿到补贴款后分我一点我就赚翻了。"

  此后，周泉根利用外省某部队管理上的疏漏，成功拿到了结余的军粮卡，便开始物色合伙人。"扬中是个不起眼的小岛，不容易引起注意。"周泉根锁定了目标。

  扬中市粮食局的购销储备科，负责军粮的购买与兑换。姚久霖任科长，是军粮供应的直接负责人。

  姚久霖是扬中本地人，长得五大三粗，性格也颇为嚣张跋扈。周泉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为军粮供应的事发愁。

  "扬中市驻军少，对军粮的需求不高。"姚久霖说，"就算有军粮补贴，我们也拿不到。"

  周泉根清楚姚久霖的心思，"我这儿有外省部队的军粮卡，我在你的供应点刷卡'买粮'，走个流程，你拿到国家补贴之后分我一半就行。"

  毫无悬念地，周泉根与姚永霖一拍即合，形成"空刷军粮"的统一战线。

  为什么称之为"空刷"？

  在整个交易流程中，根本没有实物，仅仅是把军粮卡上的粮食指标用掉而已。姚久霖省下了买粮的钱，还正大光明地让国家军粮差价补贴进了单位公账。姚久霖再转出一部分钱到周泉根的账上，转账名目上填的是"买粮"，实际上根本没有粮，两人都是空手套白狼。

  2015年4月，扬中市人民检察院接获举报对姚久霖、周泉根立案侦查，姚久霖供述其从2010年3月到2011年12月，单独或伙同周泉根先后86次用区域外军粮卡在扬中市军粮代供点空刷军粮指标，套取国家军粮差价补贴700万元。

  周泉根交代说除了通过姚久霖在扬中市军粮代供点空刷军粮指标外，2011年至2012年期间，还先后44次通过句容军粮供应站站长，在句容军粮供应站刷军粮指标套取国家军粮差价补贴款330万元。

  "套取的国家军粮差价补贴款除了打给周泉根的那部分，其他都入单位公账上了，用于工资发放、维修仓储等方面。"姚久霖辩解说，"钱又没有落到我自己腰包，顶多算是违规违纪吧？"

  案件承办人、扬中市检察院反渎局检察官刘璐认为，由姚久霖担任科长的购销储备科是扬中市粮食收储中心下设机构，属行政单位，负责军粮供应管理工作。"毫无疑问，姚久霖的身份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

  而我国《军粮供应与管理办法》明确规定：加强对军粮的管理，不准虚报冒领，不准倒卖军粮。姚久霖故意逾越职权，违反规定处理公务，明知周泉根不是部队职工，所持军粮卡不在扬中市辖区内，仍帮助其用军粮卡虚报冒领，违反"实行境内供应、严禁跨境供应军粮"等军粮供应管理规定，导致公共财产、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遭受重大损失，构成滥用职权罪。周泉根系姚久霖滥用职权罪的共犯。

  2015年11月，扬中市检察院指控周泉根先后在扬中、句容等军粮供应站空刷军粮指标127次，共套取国家军粮差价补贴款近千万元；姚久霖单独或伙同周泉根，先后86次用扬中市区域外军粮卡在扬中市军粮代供点空刷军粮指标，共套取国家军粮差价补贴近700万元。

  2015年12月，姚久霖犯滥用职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与之前所犯贪污罪（已判决）并罚，判处有期徒刑4年6个月。周泉根构成滥用职权罪共犯，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缓刑3年。

"鼓励"渎职的领导

  姚久霖为什么敢空刷军粮指标套取国家军粮差价补贴？

  姚久霖为什么能滥用职权多年而不被发现？

  因为他有一个"鼓励"空刷套补贴，并承诺"出了事有组织负责"的领导。

  2009年起，章光祖担任扬中市粮食局局长。扬中市粮食局是扬中市人民政府主管军粮供应的职能部门，对姚久霖任职的购销储备科（军粮代供点）有监管职责。

  国家对军粮供应的监督管理方面，早就制定了相关的政策。按照正常的供应军粮流程，应该由部队内部人员手持军粮卡以及填有部队计划的购粮底卡前往军粮供应站购粮。购粮刷卡时，军粮供应站负责人应该仔细核对卡上显示的部队番号、单位名称是否在辖区内。刷卡完毕后还要完整、准确、真实地填写军粮供应证卡和销货证明单，最后再按规定履行签名等手续。

  这些流程都走完，财务上才能将军粮差价补贴入账。

  到了姚久霖这儿，什么流程制度都是做做样子的，他是供应站的一把手，财务管理也是他说了算。只要军粮卡在电脑上一刷，留下了购粮的数据记录，财务就视其为一次完整的军粮供应，发放相应的军粮差价补贴。

  在扬中市军粮代供点相关的记账凭证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近几年来军粮供应量每年都超过100万公斤，远远超出扬中市境内实际军粮需求量。"这显然是存在跨区域供应的行为。"刘璐说："姚久霖空刷军粮指标连假账都懒得做，只要章光祖安排财务人员进行查账，很容易就能查出姚久霖空刷军粮指标的情况。"

  然而，肩负督管职责的章光祖非但没有监管，还鼓励放任姚久霖进行空刷军粮的勾当。

  扬中是个小地方，章光祖却给姚久霖下达了100多万的巨额军粮供应目标。"章光祖开大会的时候说，我要是能把军粮代供点的'代'字拿掉，就奖励我10万元。"姚久霖深表委屈。"不去外省'借'指标来刷，怎么可能完成这份'军令状'。"

  2010年3月16日，江苏省粮食局下发了通知，要求各级粮食部门加强对军粮供应管理工作的监督，提防套取国家军粮差价补贴款的行为。文件明确指出要组织人员对军粮供应工作进行精确的财务稽查，章光祖却仍然"充耳不闻"，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于章光祖严重不负责任，不正确地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致使公共财产、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损失。2016年4月11日，扬中市检察院以涉嫌玩忽职守罪对章光祖提起公诉。

（责编 易炜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