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喜

　　我的家乡俯依在长江南岸边，最伟岸的树要算柳树了，河沟边、道路旁，房前屋后，到处都是，一株株、一排排，生机盎然。家乡最美的声音，就数春天悠悠的柳笛声，一阵阵，穿透心腑。

　　不行春风，难得春雨。在我的童年记忆中，家乡有几条纵贯交叉的河道蜿蜒而行，如同流淌的血脉，滋润着那片黑色的土地。家乡的春天是从声声柳笛开始的。每年三月，柳枝刚抽出嫩绿新芽，一群群奔跑的孩童口衔柳笛，倚守着春的河堤，吹出春的一曲曲旋律。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风荡漾杨柳吐翠时，我最喜欢、最擅长的事就是做柳笛。折一枝柳条，去掉根梢，用手轻轻地扭动，把枝条的树皮扭松后，抽出里面白色的一段。将各段一端轻轻削薄，一个柳笛就做好了。此时，洁白的枝骨特有的植物芬芳沁人心扉，我总忍不住去舔一舔，一股甜涩混合的气味顿时在唇齿间荡漾开来。柳笛衔在嘴里，伙伴们吹出春天的音符和童年的快乐。

　　做柳笛的枝条粗细不同，柳笛发出的声音也就不同。细柳条做成的柳笛声音高亢，粗柳条做成的柳笛声音厚重沉闷。手巧的大孩子还会把柳笛做得更长，在柳笛上开出像笛子一样的几个小孔，能吹出欢快婉转的韵律。

　　有时候，大人们也会在忙碌之余坐下来信手做支柳笛，吹上两声以示对春天的歌唱。整个春天，乡村男女老少口袋里最多的宝物就算是柳笛了，粗细长短各具形态，粗的音色粗犷，细的音质柔美。玩得最高兴的是孩童，大家扎在一起搞起比赛，口衔柳笛，拼尽全身力气，把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吹出各色声音。那些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在田地犁田的农夫，听着湾里湾外响起的各色柳笛声，一张张脸上都笑开了花。

　　童年渐行渐远，我们已不再热衷做柳笛，但每逢春天，看到那些孩童攀枝折干地做柳笛，而后整个村子都回荡着声声柳笛，总是禁不住心生潮湿。年年岁岁人不同，而乡村里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乐趣却是相似的。再后来，村里人很多都移居都市，每日奔波穿行在钢筋水泥铸造的大小都市里，那小小柳笛带来的欢乐童年都沉入心底，成为一个远逝的梦。

　　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些“柳笛”字眼，往事再次浮现，一晃三十多年就悄然而过，柳笛消失了三十多个春天。“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如今，家乡的杨柳是否依旧？在梦中，我折了根柳枝做了支柳笛，尽情地吹了起来，一声声柳笛唤起了浓浓乡愁。

　　（作者单位：湖北省宜昌市点军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