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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庆全:关于钓鱼的遐想
2018-08-02 18:13:00  来源:正义网

  钓鱼是一种雅兴,也是一种随性。所谓随性,是说与人的性格有关。性格急躁如我这样的人,大致是不会有此嗜好的。

  我所居住的稻香湖畔是一个垂钓胜地,常见此道中人不畏路远地偏驱车前来,老僧入定般地守着鱼竿坐上大半日。我见过的人远比他们钓上来的鱼多,很纳闷他们为什么要为市场上10元一斤的商品耗费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可见,钓鱼是一件雅事儿,即便空手而归,心灵上早已享用过美味的鱼汤了。仿佛那池湖水本身就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一支竿、一根线,就是连接人与自然的充电器。

  此地钓鱼原本没有收费一说,但钓的人多了,便有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拦路人”。村民自发设卡,10元一张的钓鱼票,每天也会有几百元的收入。大多数远道而来的垂钓者不与之理论,乖乖掏钱便是,但也有的人对此愤愤不平。某天傍晚,听村里的邻居说,“拦路”的小伙子被人打了。果不其然,第二天路过收费口,只见壮小伙换成了老大妈。村民是充满智慧的:对小伙子是可以拳脚论高下的,可对老大妈不行——谁愿意再多养一个娘呢。

  从这件事情上也可看到中国收费制度的一斑。收不收费,收多少费,何人收费,都是一拍脑袋的结果。公众也惯于逆来顺受,听任公共资源沦为个人敛财的手段。偶有揭竿而起的反抗,也与暴力事件画上了等号。

  此外,收费政策对外不对内。矮墙上的告示“禁止用红虫钓白鲢鱼”是写给城里人看的——据说用红虫钓鱼,上钩率太高。而到了傍晚,常见村民们结网捕鱼。“渔”网恢恢,疏而不漏,一网上来,从鱼的祖师爷到徒子徒孙都尽收囊中,就连身长寸余的鱼苗也不放过。

  某天晚上,忽听湖面一声巨响,跑出去一看,原来有人在用炸药炸鱼。如此危害生态环境的野蛮手法居然还在沿用不息,令我惊骇不已。想想湖中的鱼儿活得真不太平,好不容易挣脱饵料下的钓钩,转过身来,又难逃被一网打尽的灭门之灾。

  其实,大自然自有一本量入为出的生死账簿,假如仅限“一篙一橹一渔翁,一个渔翁一钓钩”,“鱼虾以为粮,不耕自有余”的动态平衡不难维持,可惜偏有贪婪之人要涸泽而渔,令坐观垂钓者,也不再徒生羡鱼之情。

  钓鱼,在我们国家是没有规则的,而在欧洲一些国家则规则严苛,譬如德国。我曾在德国旅居两个月,邻居是一位超级垂钓爱好者,常常有幸品尝到他在海湾捕获的鳕鱼,并分享钓鱼给他带来的喜悦。被他感染,也想同他一起去,可他却摇头耸肩说,你没有资格的。我纳闷,钓鱼要什么资格?他说,在德国,钓鱼要有“钓鱼证”的,没有这个证,你去就违法了。原来,在德国,考钓鱼证和考驾驶执照一样,不但要通过理论课的笔试,还要参加实际的“河考”。

  后来与一位在德国居住的中国朋友说起这件事,他对德国这种苛刻的规矩大有怨言。这位朋友因垂涎于莱茵河里的大闸蟹,打算考个钓鱼证,牛刀小试一把。他找到巴伐利亚州的一份考卷,打开之后,登时晕倒。他委屈地说:“其实我也就想抓几只特命贱的螃蟹而已,居然要连带背那么多法规条例,记那么多复杂鱼名,辨别那么多鱼种外貌习性特征,甚至江河湖海生态保护知识……我还不如一口气考个水生生物学系算了。”

  德意志民族深具将简单事物复杂化的特长。就渔具来说,也让你惊叹不已。曾经陪伴那位邻居去买渔具,猛然发现,渔具在德国既是奢侈品,也是高科技产品:确定下钩位置的GPS卫星定位系统、跟踪水下鱼群活动的回声测量器、无线电传导的电子咬钩显示器,等等。现代意义上的垂钓已经变成了高科技产品的比拼。

  而在中国,渔具不大讲究,讲究的是钓鱼的内涵。姜太公在渭水钓鱼,钓到了文王;严子陵垂钓富春江边,意在名节。钓鱼的姿态也是人格的一种折射:“独钓寒江雪”的是隐士;“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是名士。

  而如我般没有此雅兴的人,当然什么“士”也不是。有时候只能遐想一下,自己也许就是一条游来游去的鱼儿。稻香湖上的那一声炮响,常常提醒我,江湖险恶。

  编辑:黄韵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