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乐山下悟法理
2018-06-19 15:47:00  来源:检察日报

  2003年高考,我因1分之差与西南政法大学失之交臂,后来在省内的一所师范大学读法学。虽然大学时代的生活让我倍感充实,但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思考时,总会发现心灵深处有着那么一丝不甘,这也促使我下定决心要拿下西政的研究生。考研过程的苦自不必细说,只是这次结果颇富戏剧性,仿佛冥冥中注定我与西政会有一段缘分——我以高出录取线1分的成绩考上了西政研究生。一失一得,也让我对这次机会倍加珍惜。

  凭着对法学的兴趣和对理论的渴望,我选择了法理专业。很多人觉得法理学是门难以接近的学问,其实不然,相较于其他学科,法理学不过更侧重于追求哈耶克笔下的“knowhow”(知其所以然),而非仅是“knowwhat”(知其然)。就此而言,书籍是法理人的精神食粮,我上学时就经常窝在沙坪坝的西西弗书店里,读自己喜欢的书,通常一待就是一天。当时最羡慕班里的“购书狂人”李珂同学,他三年下来购买的书居然需要雇辆卡车运回家!而今嗜书如命的他已是洪堡大学法学博士,继续遨游在书籍的广袤海洋中,享受着法理带来的智性滋润,羡煞旁人。

  围绕读书,我还组建过一个“三一读书小组”,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原因很简单,我的寝室是301,而与我们“搭伙”读书的寝室刚好是103,里面都有一个“3”和“1”,所以就取了这个名。“三一读书小组”第一次交流的是英国法学家哈特《法律的概念》一书,为了讲好这本书,我除了狠狠地“啃”了几遍原著外,还查阅了大量资料。事隔多年,我仍清楚地记得,当时大家因为知识背景和读书视角不同,对该书的观点也大相径庭,以至于这次交流会后来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读书辩论会。

  与歌乐山读书论道相媲美的另一道法理风情,要数岭南厅听讲座了。每逢国内外法学大家来此讲学,必是座无虚席,久而久之,占座竟成了一条不成文规则。每次讲座开始前,我都会带上几本书(占座用),早早地来到岭南厅门口等候。大门一开,大家鱼贯而入,把手中的书分放在座位上,以示“公信”。通过占座,三年来我在岭南厅里先后领略了江平、邓正来、贺卫方等一批法学大家的风采,也饱餐了他们带来的精神盛宴。

  印象最深的一次听讲座,是毕业那年邓正来先生讲“全球结构中的中国法学”。那天因上课没占到座位,我只好挤在门口站着听。讲座开始前,我发现邓先生冲我们门口的几位招手,并指了指旁边,意思让我们过去。刚开始大家不太好意思,后来见他一再招手,就过去坐在了侧面的楼梯上。那是我离讲座者最近的一次听讲座,结束后我还向他提了几个问题,他都一一进行了解答。他听说我在研究哈耶克,便鼓励我投稿“正来学堂”,后来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投了过去。论文的部分章节竟被收入《西方法哲学家研究》一书中,这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但颇为遗憾的是,这次交流竟是我与先生唯一的一次交流,2013年初先生突然病逝,这段记忆也就成了我求学生涯中的美好回忆。

  对法理生来说,司法考试常被认为是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主要原因是法理人喜欢刨根问底探究法律背后的东西,有时甚至达到一种“轴”的程度。比如,真就有人在备战司考中为研究透法律行为理论,专门阅读萨维尼专著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我在司考期间十分冷静,每天早出晚归地在西政二号楼看法条、做模拟题,没那么“轴”。二号楼的那几间教室是学校专门腾给司考生复习的,教室的整体装修非常简陋,酷暑八月也只有两个老态龙钟的吊扇在象征似的转。当然我们没有太在意这些——有这么一个安静复习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顺利地通过了司考,也为以后的实践工作奠定了信心。后来听说,二号楼复习班的难兄难弟们基本都过了,再后来又听说,那几间教室竟成了以后几届司考生的“香饽饽”,甚至隔壁川外的法科生也不惜路远跑来复习,真可谓“风水宝地”呐!

  正如付子堂老师的那句“法之理在法外”所说一样,我们法律人从来都不是只向书本寻根问道的书呆子,而是有着更为热烈生活追求的理性人。利用闲暇时间,我们会相约爬山游玩、远足踏青,寻找阅读之外的体会和灵感;我们还会相约去吃老坝子火锅、独门冲烤鱼和朝天门酸辣粉,感受这座城市的馈赠。关于美食,校园里当年流行过这样一种说法:没吃过铁西小面和歌乐山辣子鸡的,不算是真正的西政人。于我而言,相较于铁西小面的温文尔雅,我更爱辣子鸡的热烈奔放、酣畅淋漓。

  毕业以后,我们基本都进了法检队伍,很少有时间去集中阅读理论书籍,很少有机会去深入探讨法哲学问题。但每逢闲暇时光,我还是会去静静翻阅书架上的那些藏书,还是会去隔空和大师们神交一番。我深深地体会到,歌乐山永远都是我心中无法磨灭的印迹,法理学永远都是我工作之外的“自留地”。那里曾经留下过我的汗水与梦想,让我在现实中不会迷失方向。

  (作者单位:浙江省义乌市人民检察院)

  编辑:黄韵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