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我从部队复员回来进检察院当了一名法警。当时,社会上青年们的学习氛围浓厚,我也深感自己只有“文革”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太差,想寻找机会学习,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于是参加了《山西青年》组织的刊大学习。
一天,我得知一个一起上刊大的学友上了电大,就向他打听电大的情况。他告诉我,电大更正规,三年下来国家承认文凭,并鼓动我参加来年的电大考试。这样,从1983年起,我就转向了电大。
那时的电大,不像现在免试入学,还有一个严格的入学考试,达分数线才能录取。考试科目(文科)有语文、数学、政治、地理、历史。为学好这几门课,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百日复习计划。下班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学哪门课,每门课的进度,最后再留下总复习的时间,规定得清清楚楚,每天严格执行,雷打不动。
那年考试的时间是4月15日、16日,考试科目有语文、政治、数学、史地。4月底,考试成绩出来了:总分202分。成绩不算好,可对我来说,却来之不易。这个成绩,或许可以录取了。可我还有点担心,如果大家都考得好,录取分数提得很高,也未可知。
一直到了5月20日,山西广播电台及时公布了电大招生录取分数线,文科180分。这下,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5月25日,我领到了渴望已久的入学通知书。我拿着通知书,盯着上边三行简短的字,不肯离开我的目光,下边盖的可是“山西广播电视大学”的红印呢。直到眼睛有点发湿了,我才小心翼翼地将通知书叠好,揣到上衣口袋里。
一时的兴奋过去以后,我的心里又踌躇起来。虽说机关领导同意我上电大,可这通知里有两个具体问题不知院领导会不会同意?一个是电大要求半工半读。这一点我觉得好处理,工作中尽量抓紧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自然会挤出学习时间,再不行,无非是晚上多熬夜而已。另一个是每学期120元,三年720元的学费书费。院里经费不多,不知院领导给不给处理——自己负担?可我当时每月的工资只有37元。
当我不安地将电大通知书递给王瑞祥检察长时,没想到检察长二话没说,在通知书上大笔一挥,写下“按通知办,由单位支付”一行字。这意味着我担心的两个问题,一下就都解决了。我望着通知书上检察长的批示,多日来的劳累、焦急不安顿消。老领导对我的关爱、培养之情让我铭记至今。
电大学习辅导少,主要靠自学,而且淘汰率高,有一门课补考一次再不及格就难以毕业。这对我这个学工学农的初中生来说,着实压力不小。为了时时提醒自己抓紧学习,我在一张纸上写了“淘汰你”三个大字,贴在书桌对面的墙上,每日抬头可见,促使自己勤学不已。寒冷的冬日,窗外飘着大雪,我披着大衣,跺着双脚,背诵着《哲学》,伏案读着厚厚的《国民经济管理》;炎热的夏夜,蚊子的叮咬,并不能使我离桌纳凉。每当考试,几门课程,门门背诵,慢慢地自己倒总结出一种滚动背诵法,第一天背第一章的内容,第二天背诵第二章时一定要把前一天背诵的复诵一遍,以后如此类推。方法虽笨,可效果还不错。
考试前是紧张,考试后盼分数又令人焦急。《形式逻辑》枯燥、晦涩,不易理解,学起来费劲。考试前来了通知,这门课开卷考试,这一下使好多发愁的学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想逻辑知识难学,可今后工作很用得着,还是一板一眼地学为好。等分数下来,一下让我跳了老高:和我们相邻的一个班的四五十人竟全军覆没,无一人及格,而我所在的班只有一人及格,那个人就是我,分数是69分。为此,一连好几天,我独自坐在桌前禁不住地傻笑,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可怜。高兴自己的辛勤付出终有所报,又可怜自己的这点成绩来得是多么不容易。
就这样,三年电大,28门课程,我一路斩将夺关冲杀了出来,无一门课不及格。
对我来说,电大学习就是这么不容易,以致在我毕业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晚上睡觉还常做复习备考的“紧张梦”。梦见很快就要考试了,可我还有许多课没有复习,或是在考场上遇到一道题,心里着急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1986年11月18日,我到教学班领毕业证,并参加毕业典礼。同学们人人手里拿着红红的毕业证,说着,笑着。大家说着刚考上电大走到一起学习时的情景,说着今日的高兴。而我默默地,感到没什么可说的,更没什么可笑的,“只有一个念头在刺激我,奋斗,成功。如此而已。”这是我当天日记中的一句话。毕业典礼上,我被评为优秀学员,发给我一张大大的奖状,还获得一个陶瓷奔马插笔台座,至今我还珍藏着:那是一个小小的法警起步的标志。
(作者单位: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