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伴着红歌而行，从质朴留有红色印记的赣西南走来，所闻所见的是荡人心肠的历史往事，牵动震撼着我的心灵。大巴车载着我们一行继续前行驰向湘西。车子在崎岖坎坷的盘山路中行驶，年轻的土家小师傅娴熟地转动着方向盘，在狭窄的单行山路上快速行进着。每日七八个小时的旅途颠簸，使我在朦胧的睡意中回味着几天来的感受，借着会车的光亮，我常会被那半个前轮悬压在山崖边而惊醒。前方不远处点点的光，是日里铺满山坡白色的无名小花，还是当年十送红军乡亲的火把？问到导游，答曰那是凤凰城。凤凰城，好美的名字，可是沈从文笔下披着神秘面纱的边陲小镇——等你千年的湘西古城？在一路粉砖黛瓦马头墙的建筑中，它又是怎样的模样

　　车行渐近，我诧异自己是否还在湘赣老区：夜色中浑然一体的灯城，突兀于眼前，不远处一座长虹飞架于沱江之上，沟连起光彩若离的两岸。这里一扫人影寂寥的赣西街道的印象，街市上人流涌动，装束各异，霓虹灯里突显着吊脚楼风情万种。好美丽的凤凰城，这里还是那有着凄迷往事的翠翠的故乡吗？导游说小城有条著名的街市，沿江有条酒吧一条街这时可去逛逛。当我问起著名的秦淮河与之相比怎样？去过的队员告诉说秦淮人家过于香艳和婉约，缺少凤凰的清丽和奔放。放下行囊，迫不及待地相约逛逛浆声灯影下的凤凰。领队非常体谅我们的心情，严明纪律后，大家便兴奋地走街串巷，领略这座美丽的小城。

　　出了驻地便见一写着“虹桥”的霓彩廊桥，晚上分不清东西，只见一条长长的街市被这廊桥分为两部，廊桥的外边是喧闹的特色小吃夜市，成百家摊位被南来北往、乡音各异的游客坐满。街上摊主的吆喝声、苗家艺人的民歌演唱声、土家小姑娘的卖花声不绝于耳。来块糍粑、吃碗汤圆、尝一口米酒，我们快乐地体味着湘西民俗的风光。穿过廊桥商场，这里是充满风土人情的特产商铺：湘绣鞋店、有着浓厚民族文化的银器店，还有在店门口表演着拉姜糖特技的土家小阿哥。

　　如果说这里是与北方有着不同异域风情的话，那么当穿过街心走到后身幽远狭长的巷子，则仿佛走进了戴望舒又深又长小巷的诗境，可在这里我没有遇见撑着油纸伞、在雨中漫步温婉的姑娘。小巷的路口旁，静默地坐着几位纳绣包摆着小摊的土家大妈。与古街市相隔不过几米，小巷却是这般的幽静、蕴涵着素朴与远长。

　　走过几条小巷，在巷口拾级而下，眼前便豁然开朗。迷漫在霓虹灯中古朴悠远的吊脚楼，高挑着火红的大串灯笼，错落地置于沱江两旁。清澈的江水在这里蜿蜒流淌，倒映着脚楼灯影朦胧的模样。始建于明朝的虹桥，风雨六百年历经了苍桑。据说当年已贵为天子的朱元璋，听信风水先生之言，担心形如巨龙环绕凤凰的沱江再有真龙突降，遂令人建虹桥斩断了龙颈，如今五彩的虹桥与灯火辉煌的凤凰大桥，遥相辉映于江水之上。置身于此，这春光夜色中的凤凰，我已分不清是灯影映射了脚楼，还是脚楼隐映了沱江。

　　小心地走过江面以石为墩的那窄窄的古老木桥，据说这是当年出城的唯一通道，而今开放的凤凰，展开它美丽的翅膀，拥抱着来自八方的客人。木桥的不远旁，一组由石墩组成的跳岩上，年轻人跳跃着、欢笑着，近距离地感受着脚楼灯影下的沱江。岸边的酒吧，曼妙的歌声和摇滚的乐曲，飘进了古老的沱江，散在斑斓的灯影中，使边城与都市相融碰撞。南岸完好地保留着一段高高的古城墙，将对岸的歌声和笑声留在了小城。江面上那随波漂向远方的盏盏河灯，是谁将祝福点亮，伴着江水在绵延、在流淌？

　　临近午夜，小城还在奔放中，热闹的街市依然热情地接纳着新识的朋友

　　次日清晨，当推开脚楼雕格的木窗，我才发现小城不知何时归于了宁静。想一睹小城清晨的模样，走上街心，昨夜喧闹的街市全无了踪影，灯影中开放而华丽的凤凰，在晨曦飘离的薄雾中，显得那样古朴而典雅。明清遗存的东门和北门城楼连接着半壁城垣，见证着小城战火纷争的往事。古城以古街为中轴，连接着无数的小巷，沟通了全城。狭长的古街铺砌着青青的石板路，如古老的岁月延向了远方。古街两旁飞檐翘角的店铺，仍保留着当年的门面和摇曳着旧时的旗幡。信步走近沱江，霓灯已为清晨的薄雾熄灭，翠绿的南华山下，清浅的沱江柔柔的把小城环抱着。江面泛起薄薄的青烟，将灰青的古旧脚楼环绕，依山傍水的凤凰，宛如披着面纱清丽的姑娘。静谧的小城，岸边响起勤劳的土家女洗衣棒槌的声响，远处艄公的歌声划破了清幽的古城，抬眼望见雕格的脚楼上，一位姑娘正在倚窗梳妆。啊，美丽的凤凰，晨曦中你清丽悠远的模样，用怎样的画卷才能描绘进这素朴而迷人的边陲风光！

　　吃过早饭，我们只有半天的时间，走访和了解小城的人文历史。在匪患不绝的湘西，秀美神奇的凤凰却孕育了人杰地灵的人文史观。文学巨匠沈从文先生以他对凤凰独特的情怀，抒写出《边城》纯朴的民风、神秘的湘西；艺术大师黄永玉用他深情的画笔，描绘出凤凰秀美的画卷。

　　以哭唱庆婚嫁，用歌舞祭亡灵，湘西凤凰，你汇集了土家的勇猛、苗家的友善。淳厚的民情，独特的风光，招牌中有着古老的故事，摇滚的乐曲中跳动着时代的节奏。

　　凤凰，如今你居于历史与未来之间，不拘泥于边城的古朴，不苟同秦淮的香艳。你跨越了时代，贯通着古今，兼采了素华。你包容着古朴与开放，典雅与豪爽。无论是夜晚漫步在灯光璀璨的沱江，还是晨曦感受你神秘的异域风光，凤凰，你将自然和人文的特质呈现于世人的面前，以那份历史的沉重和未来的抒放，深沉地印入了我的心房。

　　清晨你如一只等待千年的凤凰，静谧休憩于古老的沱江之上；当华灯初放，你又是一只奔放飞舞于时代的火凤凰。

　　等我，凤凰，我还会来到你的身旁……

　　（作者：孙丽莉 作者单位：黑龙江省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