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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老丁
2019-02-18 15:26:00  来源:江苏检察网

  1987年的那个夏天也非常炎热,我和老丁俩人查处一件贪污受贿线索,更是第一次搭挡办案。

  根据机构调整,党委和政府管辖的“经济案件办公室”划入同级人民检察院,挂两块牌子办公,我们区检察院选配了4人组建,其中有老丁和我,俩人负责线索的初查。

  虽然老丁已经退休,仍然继续留用,查账理财的一把好手。我调入检察院3年,吃苦耐劳爱学,同时可以编写《经济案件简报》。

  被举报人是一家村办厂的厂长,这个村很偏僻,我从尧化门乘公交车,老丁住在栖霞要转车两次,下车后我们还要跑上个五里土路。一杆笔和笔录纸,一张嘴和两条腿,带着算盘和必不可少的工作证。

  那时机关的条件很差,检察院连食堂都没有,老丁每天从家里带菜,中午到公安局的食堂打些饭。在仔细研究好调查提纲后,我对老丁说:“外出调查,我们就找个小吃部应付吧。”他知道我嫌自带干粮的麻烦,一口答应。

  这个村的村头有一家小吃部,五、六张方桌,全天供应面条、馄馄之类,客量不多。每天中午12点左右,我们一人一碗面条,几天下来,只要一到,服务员就立刻吩咐厨房下面。

  调查取证快要结束的前一天,因为还要到外地出差而赶进度,我们比往常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小吃部的四五张方桌已拼成了一张大

  桌,原来是村里来客招待工作餐,留下一张方桌给其他的客人。

  工作餐招待也不过是六、七个菜,还有几瓶金陵啤酒,客人们才刚刚动筷子。服务员还没有喊下面,村书记就走了过来,拉我们到他们的那一桌用餐,并再三解释不是请客,老丁却坚决不肯。

  村书记的确是出自于真情实意,也理解我们的工作性质和艰苦,添人不添菜、只加一双筷,更何况他与被举报人没有丝毫关系,而且是积极支持和配合我们的办案。

  客人在等我们过去上桌,老丁就是坚决不肯,场面非常尴尬。年青的我灵机一动,先从客人的桌上拿了瓶啤酒,然后对村书记说:“时间太紧了,我们还要找人谈话,这瓶啤酒我和老丁俩人喝。”谁知老丁根本不领情我的打圆场:“要喝你喝,我肯定不喝!”搞得我比村书记还要难看,心里也很生气。当然,我还是把那瓶啤酒喝掉了。

  两天后的下午,从南京长途汽车站乘车到了江都县的浦头镇,我和老丁找了一家简陋的旅店,第二天还要跑十几里路找一个证人。晚上的小房间闷热,俩个人各拿着一把芭蕉扇,摆上从路摊买来的花生米和猪头肉,一瓶二锅头解乏。酒过三巡,我讲起了小吃部的事,一吐心中的不快:“你搞得人家书记没面子,我打圆场又给你弄得很难看!”谁知老丁说:“啤酒钱我已经付给服务员了!”

  ——那晚我们谈了大半夜,老丁讲起他在1975年担任公社革委会主任时,一支笔负责财务支出的签字报销,书记的一笔招待费超过了标准,他就是不签字,把资历远远超过他的一把手气得拍了桌子,

  但他仍然坚持不签字,这位书记只好自己破例签了字交给会计做账。

  年底的党委会上,老丁又提出了这笔招待费超过了标准。此时,我终

  于明白了他的坚持原则,也直言他太过于固执、呆板。

  半年后,我调到另一个科室。五年后,我又调到派驻税务局检察室,一干就是六年。老丁曾经在这家税务局近二十年,担任过多年的副局长,除了“固执、呆板”,同事们都异口同声地称他“政治强、业务强,没架子……”

  老丁名字叫丁道清,1997年11月去世,我一直把他送到入土为安。追悼会上的生平介绍——出生贫苦,解放初期参加革命,很快就入党,先后在公社、税务局、检察院工作……。我终于又明白,1978年检察机关恢复重建,为什么把他平调到检察院担任经济检察科副科长,经济检察科之后更名为反贪污贿赂局。

  老丁的文化不高,应该没读过陈毅元帅“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诗句,更不可能预测到现在的“不忘初心”教育,但他的一生诠释了“不忘初心”,直播了“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难忘老丁,常常想起老丁。虽然退休了七年,我仍然在检察院发挥余热,面对许多熟人的贪污受贿而锒铛入狱,查办一起起案件目睹了太多的悔恨泪水,总希望人们不要忘记老丁和老丁一样的老一辈,特别是70后、80后和90后的年轻人,特别是我们的共产党员们。

  老丁就是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科级干部退休,多名下级成为了区、局级领导,他从不攀比,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曾经30多次区级至省级立功受奖的我,曾经被市委命名“优秀共产党员”和“勤政廉政好干部”的我,与他的言传身教是密不可分的。

  老丁已经去世20多年,我难忘老丁。

  编辑: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