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开了,我来了。
我来了,它开了。
我们相逢在谷雨时节,我们约会在王城公园。它彰显着国色和天香,我充满着激情和力量。
我是第三次来王城公园了。第一次,我迟到了,我自责了一年。第二次,它拒绝了我,我在期待中等了六年。这次约会,我是按月、按日、按时,甚至是按分计算的,我们终于情投意合了。
王城公园的牡丹,世人仰慕。走近它,我才领略到了一园百味香,狂客十万人的情景;欣赏它,我才明白了一千多年来人们宠它、捧它、爱它的道理;依偎它,我才读懂了宋诗名句“洛阳地脉花最重,牡丹尤为天下奇”的内涵;亲吻它,我才圆了我的四十八年曾誓言,王城墙内单相面的初情美梦。
王城公园是牡丹的王国,680个品种犹如人家,家家张灯结彩。5万株花木好似闺秀,个个笑脸相迎。在色和情的诱惑中,在娇和美的包围中,在富丽和堂皇的撼动中,我寻陌生美,我追新潮秀,我攀别致情。
御紫是我约会的第一个对象,这一派皇家气势的容色,让我崇敬。站在它的面前,我享受着吉祥如意,我有回归大唐盛世的感觉。我没有研究过王城公园的地质结构,我猜想它一定是生长在龙脉上。半天内,我三进三出这片芬芳园,我流连中华文明的发祥地,我感谢牡丹传承着国风国韵。
与御紫一篱之隔的是日月同辉,一听它的名字就不用我再多发挥了。它闪烁着光芒,它释放着激情,它是太阳和月亮的爱女,它是天和地的宠妮。与它爱恋,与它亲昵,让我有光明和温暖的感觉。夕阳西下后,我再次来到它的面前,借它日月同辉的霞光,为它书写约会的感言:夕阳残尽园更红,抬头探月月朦胧。一株红颜灯百盏,能让黑夜与昼同。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沉香楼下,忽然看见一位70多岁的男摄影师正在捕捉案首红枝头上的一朵红颜,那一团娇红,不正是我心中的情物吗?看来我要与他智夺。端详、仰望、沉思,一切都胸有成竹后,我开始向他进攻,我先问他花名,他说不知。再问花的形状像何物,他摇头不语。我又当着他的面,询问过客数十人,有的摇头,有的摆手。最后还是一位当地的老大妈说它像绣球。我指着20米之外的沉香楼和眼前像绣球的花朵,现场给两位老人表演了一番。我说王城公园的园艺师们非常聪明,他们把案首红栽种在沉香楼旁,好让游客赏花止步,抬头望楼,遐想这绣球是楼上的美人抛给自己的,喻意来王城观花好运当头。果然有效果,两位老人听我讲后都笑了,连声说,有道理!有道理!
与其他大红大紫的花相比,青龙卧墨池显得冷落、孤独。它高雅的品味犹如一幅出自大家之手没有赋诗题字的大写意国画,只有认真的品读,才能理解它的大美。我久久地站在它的面前,我感慨大自然的造化,我敬佩园艺师的鬼斧神工。我斗胆为这幅国画填诗:花前正辨墨与青,池中阵阵出鼾声。地脉本有龙凤韵,都城已废逢木生。
谁把欧亚美丽富饶的黑海移到了王城?谁又在王城的黑海中撒下座座金山?一眼望去,欣喜若狂。面对牡丹黑海撒金,贪婪的我,急忙下海捞金,当场遭到园主的阻止。多情的我,赶快俯身亲吻,结果染得一脸黑。我笑了,我周围的游客也都笑了。
道旁几株阶梯状开放的白牡丹花竞,给我的感觉是家族正在进行杂技登杆比赛。看那白家的千金们训练有素,爬上爬下多卖力气。身入其境,东风不断拂我面,花朵曲曲送秋波。沾沾自喜中,我忽然领悟出其中的奥秘:东风选我做裁判,白家谷雨比登杆。我愿意干这份差事,我当场宣布比赛结果。千金爱美更爱武,风流高低都是冠。哈哈,在这般人间胜境,我也要装糊涂。
五彩缤纷是牡丹嫁接的新品种,端庄美丽的花朵红白两色,集品、情、貌于一身,它的天娇足能倾城倾国,也让我有风动心动之感。我用尽所有的办法,也表达不完对它的爱。我真想喊出古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但又怕在场的人晦气。无奈,我吸闻着它的娇身,向它表达我来电时的心情:红白本是人间情,一花两色品味升。对酌身在富贵地,醉夸年华不飘零。
走在中国最窄最弯最美的国道上,真想不到,斜阳下我巧遇了它。它是衰落贵族的后代,它的美总是被传统的母体遮挡着。多亏我眼力好和崇尚杏红色的缘故,才从绿丛中瞄见了它。在它显身的一刹那,我惊讶地喊了起来,好一个吴越之柔情。它丰腴灵秀兼备,它浓妆淡抹相宜。这才演绎出:千里来看美人笑,谁家深宅暗藏娇。金枝绿叶层层拨,露艳惊喊西施貌。
夕阳已经残尽,夜幕下的王城公园依然喧闹。凉风袭来,沉醉中的我猛然清醒。良辰佳地约会,惊动一园芳芬,我来激励人生,我来赞美祖国。
(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