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我作为撰稿人与央视合作,六下甬城拍摄宁波商帮,造访北仑港时曾深为赞叹,“此行身在黄骅港方知天外有天,港外有港”。港口是财富的大门,沧州有130公里的海岸线,黄骅港如同年轻的开拓者,面对旭日东升的大海,昂扬起伟岸的身躯面对丽天普照的未来。凝望霞霭升腾的海岸线,年一亿吨吞吐量的美妙构想,如同挥舞太阳红纱的风韵少女正遥遥而至。
大洼是渤海新区的地缘优势和生态财富,也是诗人刘小放的故乡。广义理解大洼是津南至鲁北沿海一带的低洼地带,这里具象所指就是黄骅的东北部,大洼是沧海桑田巨变的杰作,是大地神来之笔的天宝物华,是远古绿色生命的延续,也是当代诗人的梦幻摇篮。劲爽的秋风款款梳动白绿相间的芦花苇浪,羽色优雅的鸟儿在斜阳的笼罩中盘旋而掠,转瞬间又消失在广袤悠远的蓝天,举目云帆飘雪,回首蒹葭莽荡,斑斓浩渺的四野似有冉冉诗魂空灵不绝,因为站在我身旁的正是在这片神奇土地出生的诗人刘小放,他是我相识20多年的挚友,风物常新,人约故地,更显诗意盎然,秋光潋滟,记忆的暖流渐渐涌入1990年暮春。
当时我作为草明的专职秘书陪同她入驻中国作协杭州创作之家,我们是第一批被接待的宾客,刘小放、冈夫、朱子奇、雪人、王汪、周熙高尽在其中。除草明、冈夫年事已高由秘书或家人跟随,其他皆由夫人陪同。刘小放的名字在那个年代的读诗人心中,闪耀着绝对拔俗的记忆,这不仅因为他曾荣获中国诗歌的最重量级奖项,他创作的组诗《我乡间的妻子》,更是大洼魂魄之灵的精神尤物,是洋溢野草芬芳的迷人倩影。他用鲜活秀润的文字铺青缀锦,写出庄稼院里一个纯朴乡村妻子的幽然惊艳,无论是她草帽上插着那串儿逗猫的蚂蚱,还是两鬓别戴的野花,如诗人所言:鸡围她转,鹅绕她唱,大灰兔向她行注目礼,猪圈里,一群小崽前呼后嚷……古老的锅台,红荆野蒿在灶膛里燃起大洼生活劳作的希望之火,那喷着清香的玉米面饼在瞬间变成人间最美的食粮。浓郁人性之美的造境在刘小放笔下跃动着传神魅力,让人过目成诵,充满憧憬诱惑。
20多年后,令我惊讶的是我一个就读东京大学的学生告诉我,该校一位研究中国当代文学的教授还能背诵这组诗的章句。未结识刘小放之前我迷恋大洼返璞归真的神秘和那美妙的庄稼院,在杭州创作之家,我与诗人这位现实生活中充满人格魅力的乡间妻子,也结下一生的嫂弟之缘。1991年青创会我遇见铁凝,她饶有兴趣地问我:“小放的诗写得非常好,你知道他曾经是黄骅大洼成长起来的吗?他很智慧的!”
从那时起大洼成为我梦想之地,被公刘誉为“中国农业离骚”的诗集《大地之子》跃然问世,从此作者刘小放也和我结下不曾割舍的手足之情。我在东单西总部胡同居住的那间小平房当年在北京文人圈里很有些名气,迎来艾青、马烽、张锲、柯岩、高洪波、朱春雨、曹彭龄、艾克拜尔·米吉提、何香久……很多作家诗人做客。高洪波、朱春雨、何香久曾在那里开怀畅饮。刘小放当然更不在话下,我和他靠在那张墨绿色的铁床,纵论古今中外诗歌,感叹人生际遇,神游风花雪月,他当然念念不忘童年草长莺飞的大洼,我们一直聊到月落星疏,蔷薇色曙光映亮彼此毫无困倦的脸上……
一片土地一座城市往往因人得名,渤海新区萦绕着深邃炫目的历史烟云。沧州1500年前为幽、兖二州之地,南北朝时分属北魏瀛洲、冀州。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公元517年)设立沧州。临渤海之苍茫,接冀中之粗犷,沧州在贫瘠荒凉悠远的气脉分化中变得人杰地灵。于是,燕赵从来不乏慷慨悲歌之士,沧州更有惊世骇俗的峥嵘者历历可数,西周贤臣尹吉甫、春秋战国名医扁鹊、唐代地理学家贾耽、清朝大才子纪晓岚、清末政治家张之洞、抗日英雄马本斋……
非凡的土地虽历经风雨如晦的屈辱贫瘠,却世世代代造就出才华横溢侠义凛然的大地之子。他们灿若星光的名字让这片苍茫厚重的土地,熠熠生辉地袒露一个伟大民族的生命之春。